本文作者：张纯
医院眼科教授，主任医师。
于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现北京大学医学部），年在香港中文大学眼科与视觉科学系获博士学位。
年于美医院进修青光眼专科。
自年起先后在美国耶鲁大学和北京大学眼科中心开展青光眼视网膜神经保护和替代的临床与基础研究。
现任医院科研处处长，中华医学会眼科学会全国青年委员、专科会员、眼病理学组委员兼秘书、中华医学会眼科学会北京分会青年委员、中华医师学会会员、美国眼科与视觉科学协会（ARVO）会员、世界青光眼联合会“世界青光眼日”筹委会中国区发言人。
从事多年青光眼的临床与基础研究，积累了丰富的诊断及治疗经验。擅长各类青光眼的药物与手术治疗。
很多人描述眼睛，都说它像一架照相机。
实际上，眼睛和照相机还有很大的区别，比如，我们看一个向下纵深的楼梯，能看到深度，但照相机只能看到平面的感觉。
我们眼睛看楼梯，大脑就在计算它的深度和高度，使我们很安全地迈开脚步。
而我的病人却看不到这些，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情况呢？青光眼是一种很常见的致盲性眼病，正是它逐渐偷走了病人的视力，可以说，它是一个安静的视力杀手。
接下来，想和大家一起认识一下眼睛、青光眼，以及我们该如何抓住“青光眼”这个“小偷”。
青光眼不可逆
我们的眼睛，外面是角膜、瞳孔，后面是晶状体，晶状体后边是视网膜。
视网膜是感光的地方，最后面的视神经，把光信号传递到大脑。视网膜为什么很重要呢？它是大脑延续到眼睛上的一层组织，人主要是通过视网膜来感知外部的事物。光线是从外界进入眼睛，视网膜上的光感受器细胞把光变成生物电，传给双极细胞，再传给神经节细胞，神经节细胞纤维组成视神经，信号通过视神经最终传递到大脑。
视网膜为什么很重要呢？它是大脑延续到眼睛上的一层组织，人主要是通过视网膜来感知外部的事物。光线是从外界进入眼睛，视网膜上的光感受器细胞把光变成生物电，传给双极细胞，再传给神经节细胞，神经节细胞纤维组成视神经，信号通过视神经最终传递到大脑。
那么，为什么会患青光眼呢？
经典的压力理论认为，眼睛里的水流出受阻，在里面形成压力，压力逐渐压迫神经，导致神经萎缩，这样形成了青光眼。压力起作用之后，神经细胞发生变性死亡，从正常状态变成碎片，之后分崩离析。在神经细胞死后，我们的视功能会发生变化，视野越来越小，我们叫它管状视野。
青光眼为什么可怕呢？因为青光眼在全世界中重度致残的疾病中排名第15位，已经超过了脑血管病和老年痴呆。
现在，近视眼的人越来越多，而近视眼又是青光眼的高危人群，所以，将来患青光眼的人数可能会越来越多。从致盲的情况来讲，在所有眼病中，青光眼是排在第4位。
第1位是白内障，我们可以通过手术来治疗，所以它是可逆的。
第2位是角膜病，患者也可以通过角膜移植恢复视力。此外的一些其他眼病也都可以通过治疗得到恢复。
只有青光眼，是不可逆的，没有办法治愈。因此，青光眼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上第1位不可逆的致盲病。
隐藏的细胞因子
经典理论认为压力是青光眼主要的致病因素，压力使视神经萎缩。现在，所有青光眼的治疗都是从这个理论出发，医生通过药物来降眼压，通过做手术让眼压能下降。但是，很多的病人眼压降下来了，视神经却还在损害，视野还在缩小。为什么会这样呢？会不会除了眼底压力之外，还有其他的致病原因呢？
最近30年，医生们又发现许多可能致病的原因，血管、血流、血压的变化、自由基损伤、兴奋性、*性反应等，最近10年，科学研究发现免疫可能也是影响视神经存活的因素。
从年开始，医生和科学家们都间接地发现，在动物的眼睛里接种抗体影响了视神经细胞的存活。而我们的研究是从病人开始的，从年开始把病人召集到一起研究他们的病情为什么会越来越恶化。通过检查血液发现，他们的免疫相关细胞因子和普通人不一样。到了年，我们和美国一个研究小组用不同的动物模型分别得到了一个共同的结论：免疫调控可以保住视神经。研究过程是这样的：从病人身上抽血，检查了一些生长因子，其中，病人的两个因子（IL-4、IL-6）比正常人要高，而且，神经损害得越厉害，这个值越高。得到了这样一个数据后，我们发表了一篇文章。
但是，文章只是交代了一个事实，背后的原因尚不知晓。至于如何知道免疫调控能影响视神经存活，还得益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自然》杂志年发表的一篇关于免疫的文章。很惊喜，这篇文章中提到一种免疫细胞（CD4+T细胞）可以变成两组细胞，TH1细胞和TH2细胞，它们都可以分泌细胞因子，其中，TH1细胞分泌IL-2、IL-12、IFN-α、TNF-γ、IL-18、IL-23细胞因子，TH2细胞分泌IL-4、IL-5、IL-6、IL-10、IL-13细胞因子。那么，这两组细胞因子的平衡会使机体产生不同的反应。
我们看到这些因子觉得很面熟，因为和之前检查的这些患者的细胞因子很相似。在TH2分泌的细胞因子中，有我们查到的病人增加的细胞因子，这就说明我们找到了IL-4、IL-6的源头。我们找了三种小鼠来做实验。一种是有严重免疫缺陷的，在它的体内TH1和TH2两类细胞群都没有，另外两种，分别单独缺失TH1和TH2。
怎样用动物眼模拟青光眼的视神经损伤呢？我们用用点滴将小鼠的眼压升高，就可以做成青光眼的动物模型来代替人。在实验中会用正常的小鼠做对照。当给这个正常小鼠做青光眼的损伤之后，我们发现，它的视神经细胞都死掉了。而换成重度免疫缺陷的小鼠，改变它的眼压之后，视神经细胞死得很少。我们继续坚持原来的实验，再请出下一组小鼠。
这一组小鼠和青光眼的病人一样，只存在IL-4和IL-6两种细胞因子，我们发现它的视神经细胞很脆弱，眼压一加大，它的视神经细胞就死了。接下来，我们把TH2关掉，只留下TH1，这一小组，没有了IL-4和IL-6，它又抵抗住了压力，视神经细胞不死。在这之后，我们反推过来，给完全缺陷的小鼠输入正常的免疫细胞，恢复它的免疫，使它产生IL-4和IL-6，再做这个实验。本来是“超级”的小鼠，但现在，它的视神经细胞又变得脆弱了。这些实验说明免疫细胞因子的改变，完全可以影响到神经节细胞的存活。
寻找“上帝”的方法
因此，去掉IL-4和IL-6细胞因子，就能让视神经细胞停止死亡。但是，想要把死掉的视神经细胞恢复过来，目前的研究还没有办法实现。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干细胞是一个有效的途径，只有它才能使神经节细胞重生。一个处于未分化状态，具有自我更新能力，具有多种细胞分化能力的干细胞，能够自我复制、分化成其他不同的细胞。比如，它可以变成神经细胞、肝脏细胞、心肌细胞和我们眼睛的细胞。
我们坚信，这个细胞一定能够变成我们需要的细胞，于是就用它来做研究，希望它成为视神经细胞，如果能够替代那些死掉的视神经细胞，我们就成功了。这能不能实现？答案是可以的，每个人都是从干细胞演变来的，不断分化，继而成为成体。
上帝已经做成了这个实验，所以，未来干细胞治疗一定是可行的。现在，我们也正在做一些尝试，把干细胞标记上荧光，然后，打到眼球里去。可以看到，这些细胞跑到了视网膜上，填补在缺失的神经细胞的位置上。
这些视神经细胞到底有没有功能，或者说它能不能感光，让盲人恢复视觉呢？这是我们的梦想，现在还没有实现。
现在做不到，是因为人还不知道“上帝”是怎么做到的，科学的目的就是找到“上帝”的方法，重复这一过程。
来源：《未来光锥：每个人都在创造》作者：张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编辑：张润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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